亞當與夏娃的興衰|世上第一對男女如何登上又跌落神壇
(圖片來自墊腳石)
《亞當與夏娃的興衰》(The Rise and Fall of Adam and Eve)
作者: 史蒂芬.葛林布萊 (Stephen Greenblatt)
譯者:梁永安
出版社:立緒
出版時間:2019/11/06 (原作於2017年出版)
簡介:
亞當和夏娃的故事會對我們全部人說話。它道出了我們是誰,來自哪裡,為什麼會愛和受苦。
有數以百萬計的人,包括那些最細密和最優秀的心靈,都接受《聖經》有關亞當和夏娃的敘事是沒有經過文飾的事實。雖然地質學、古生物學、人類學和演化生物學搜集了大量證據, 依然有數不清的當代人繼續相信此故事是對宇宙起源的精確說明,並將自己視為伊甸園第一對男女的直系後人。歷史上很少有故事像它那樣持久、遠播和儼然栩栩如生。
無論是否相信亞當和夏娃的故事,或將之視為荒謬的虛構,我們依然都是按照它的形像被造。許多個世紀以來,這個故事形塑了我們思考罪與罰、道德責任、死亡、痛苦、工作、休閒、同伴情誼、婚姻、性別、好奇心、性愛和我們共有的人性的方式。
哈佛大學人文學約翰.柯根榮譽教授——史蒂芬.葛林布萊,藉由探索經久不衰的人類原祖故事,重新梳理了西方文明的緣起,不僅追溯至希伯來人被擄至巴比倫的時代,又縷述了巨大的神學、藝術與文化創造力,是如何攜手把亞當和夏娃打造得栩栩如生,時至今日仍然讓人心有戚戚。
葛林布萊更深入挖掘奧古斯丁、杜勒和密爾頓在打造亞當與夏娃的集體努力中的強烈個人參與,並論及伊甸園故事的許多不同後嗣:豐富的寓意、惡毒的厭女症、深邃的道德洞見,以及一些最偉大的藝術與文學作品。為數眾多的哲學家、神學家、詩人和藝術家,全都對於這種巨大的集體努力有所貢獻。
作者力主,聖經起源故事為人文學的作用提供了一個楷模。伊甸園的故事除了是人類責任性的一首贊歌,亦是人類劣根性的一個幽暗寓言,第一對人類男女的故事也可以充當一面鏡子,映照出漫長歷史中的人類恐懼與人類欲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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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本文為個人觀點,可能涉及內容請自行斟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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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因為一些緣故有機會接觸到聖經,前一陣子看到這部新出版的作品,於是在覺得很巧的心情下拜讀了。
我自己本身沒有宗教信仰,在首次接觸到聖經的時候其實蠻驚訝的。聖經本身的文字相當簡單,內容也十分單純,敘事口吻更是平實。雖說以一部這麼古老的經典來說是很合理,但與平時聽慣的、經過轉述和二次創作的印象實在太不同了,一時之間也是難以調適。《亞當與夏娃的興衰》可以說是深入剖析一段簡單的敘述是如何獲取故事性、變得如我們印象中一樣的多采多姿。而《亞當與夏娃的興衰》採用了我們最耳熟能詳的素材:世界上第一對男女。
亞當和夏娃在《舊約聖經》的第一部〈創世紀〉中提及,最後出現於第四章中。聖經中的故事何其多,但亞當與夏娃可說是最有標誌性的。除了家喻戶曉的知名度,亞當與夏娃共享於亞伯拉罕諸教中,在舊約聖經中,亦在古蘭經中。神以塵土創造出亞當(亞當Adam這個字在希伯來文中來自土地Adamah,而且亞當Adam這個字可以直接代稱所以有的「人」,因此也有學者認為,最初的亞當是中性的),在他熟睡時取出他的肋骨,創造出夏娃。直到達爾文給予這對男女的存在致命一擊之前,在基督宗教主宰的西方社會裡,亞當與夏娃有很長一段時間就是沒有爭議的是上帝一對男女。
《亞當與夏娃的興衰》本身是以歷史和社會的角度去審視這對男女,因此整本書的宗教性不濃。作者在一開始花了幾章鋪墊舊約聖經(更精確的說是舊約前五部《摩西五經》,也就是猶太教的《妥拉》),從文本的解讀、經書本身的年代,到一些相關的猶太歷史,以及其他神話素材的比較與考據,可說是百花齊放。
到了第四章〈在浴池裡〉,作者開始聚焦於特定人物上。第三章末作者提到以西元前一世紀亞歷山大的斐羅(Philo)為首,對於聖經的解釋趨近以寓意(allegory)解讀,也就是將經典的文字視為隱喻。這個現象有違我們現今的認知:如果以寓意來解讀,亞當與夏娃便不會被視為活生生的人。
直到西元四世紀到五世紀的主教奧古斯丁(Augustine)主張聖經的內容都是「真實的」,他不否認其中可能會有一些「修辭上的技巧」,但伊甸園、禁果和誘惑人的蛇都是真的,而亞當與夏娃當然也是真的。神奇的是,他成功了。他的辯才無礙讓他的主張流傳世世代代,連同他提出的、基督宗教獨有的「原罪」概念,奠定了我們對基督宗教的認知。
《亞當與夏娃的興衰》自此的書寫方向開始聚焦在「錨點」上,相較於書前幾章的各式題材,作者在作品中後段開始聚焦於特定人物。當然,作者也有提出歷史背景以及社會現象的討論,但都很明顯的圍繞在這個特定人物身上。
在奧古斯丁之後,作者花了一章來寫夏娃如何成為父權用來打壓女性的工具,以及藝術作品的研究,進入了下一個錨點米爾頓(John Milton)。透過他的史詩《失樂園》(Paradise Lost),大量補充的細節造就了亞當與夏娃的文學性,也是後世對於失樂園故事印象的濫觴。
有興便有衰,最後一個錨點即是達爾文(Charles Darwin)。地質學和演化論直接衝擊到宇宙創造論(Creationism)和亞當與夏娃。值得一提的是,作者在書寫基督教教義在面對科學證據節節敗退的內容上,並沒有手下留情。作者沒有大肆抨擊,但也沒有嘗試為亞當與夏娃辯護,雖然作者給了亞當與夏娃留了文化層面影響的台階下,但整體來說算是很忠實呈現。
整體來說,作者十分擅長說故事,歷史的闡述能力讓整部作品讀起來很有趣。在歷史資料引述和考據上,前幾章難免雜了一點,但整本書看下來其實都還跟得上,不會有貴度瑣碎和雜亂的問題,在我近幾本看過的歷史書籍是表現得最優秀的了。
作者用錨點來說故事更彰顯了這三位人物得重要性,而且這三位人物精挑細選的人物構成了亞當與夏娃興衰的縮影:奧古斯丁賦予亞當與夏娃真實性、米爾頓給了這對男女不朽的形象、達爾文則一手把亞當與夏娃推下神壇。
然而,縱觀這三位人物的時間分布,奧古斯丁-西元三到四世紀、米爾頓-17世紀、達爾文-19世紀。除了時間散步極廣以外,作者在讀者有機會一窺亞當與夏娃在近代的模樣之前舊址不了。歷史中能討論的實在太多了,而達爾文也是重創亞當與夏娃形象的代表人物,去蕪存菁是作者的任務,作者也有以錨點為基準延伸,然而這麼分散也實在讓人感到可惜。
對於基督教義的質疑其實不曾間斷,神性的討論從羅馬帝國時期便爭論不休。宗教法庭雖然是有效率堵住異議人士的方式,但亞當與夏娃在承受檯面下的質疑時,也跟著根植於社會文化中。
作者在後記中提到他問了某個靈長類研究員的教徒(也就是一個在演化論最前線的教徒)他是如何在知曉人類與黑猩猩的關係的情況下保有信仰?作者沒有提出解答,研究員也是僅笑著表示這是一個「困難的問題」。我們沒有理由再去相信亞當和夏娃是世上第一對男女,但是這對男女還是在許多人心中佔了一個位置,《亞當與夏娃的興衰》就是就著這樣的現象,講了一個有趣的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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